宜德思筆下的文化符碼,無關於文化他者(Cultural Other),亦無關於知識啟示的權力慾望,而是女性圖騰精神的實踐結果。自古以來,編織是文面民族女性的重要技藝(註1),織就而成的每一個幾何圖紋,是家族內部溝通的語彙,或潛藏個人獨創的符碼能指,長遠下來建構出女性的精神世界。對於身為太魯閣族及泰雅族女性的宜德思而言,編織早已是一個信念,是她內在的圖騰精神,她以行走為機杼,以所見所聞為線,織羅後的符碼擺脫他者文化的觀察限制,而是反諸於自我的內在觀照。
「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是原住民藝術家必經的掙扎與探尋,起初,宜德思將年輕時期走訪山間部落、聽聞耆老的生命經驗、對族群過去歷史的反思等,表現在繪畫創作中,於此時期,她也以自己為主角,揭示自我的本質。《我是誰》(2005)便是一幅帶有人文景觀的肖像畫,畫中金色牡丹、日本面具等,清晰地標示烏來部落特有的時代符碼。直到《身體與靈魂的對稱關係》(2012),宜德思弱化了時間性,她在畫中形象既是主體,也是被觀看的客體,外在與內在的統一,真正成為她獨有的觀照語境。
符號在藝術上的象徵性,是用來解釋畫面的一種視覺語言,而文面民族女性織紋符碼也類似這種隱喻性的語言。宜德思筆下的紋身、語言、圖示、信號、顏色等具有巧妙的明示或暗示性,心臟象徵本源、靈魂;紅色代表血脈、族裔、身分;墨鏡意味鏡像反射、現實、遮蔽;藍白帆布意味包覆、現代原住民社會;島嶼象徵唯我存在、內在意識、自我心靈。這些她所擷取的文化符碼,思毫不費力、沒有心理掙扎,有著自我紋理的漂亮視角,擺脫原住民藝術場域文化傳承的宿命,而是在情感與好奇心的發現之間,朝向未知的文化,探索文化本質的多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