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部落走向國際舞臺—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國際交流/共製(下)
2022/12/29
文|Dremedreman Curimudjuq 廖敏
Larrakia族文化推動者Tony Duwun Lee 執行 Welcome to Country 儀式歡迎Seredau桑梅絹(周佩臻提供)
《Gapu Ngupan》臺灣、澳洲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國際夥伴計畫
所有的文化交流都是希望為下一步建立一個更穩定的平台(朱貽安2019),「臺澳藝術家駐村交流計畫」於2020年終止合作,但這並沒有讓當時一起駐村的臺、澳藝術家的交流停滯;《Gapu Ngupan》臺灣、澳洲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國際夥伴計畫,以下將以《Gapu Ngupan》國際夥伴計畫稱之,是筆者參與的第一個國際共製計畫。自2019年的夏天,筆者剛結束與藝術家高旻辰於澳洲北領地駐村的合作計畫後,受到當時Artback NT的執行長Louise Partos與Rachael Wallis的邀請加入製作團隊。經過幾個月的討論之後,決定在2020年由澳洲製作人Kath Papas 邀請之下,安排臺灣四位藝術家前往墨爾本參加本舉辦的澳洲表演藝術市集(Australian Performing Arts Market, APAM)的實驗工作坊(Black Lab)活動,並與藝術總監Rachael Wallis 共同合作。在八天的共同創作期間藝術總監Rachael帶著三位澳洲當地原住民藝術家與臺灣四位原住民藝術家組成核心團隊,以《The Voyage of Bayini》為主題共同創作,同時在工作坊最後一天的成果展當中呈現,此作品發想獲得國際策展人及藝術創投高度肯定,成為唯一獲得經費挹注支持的作品。
如果現在不做,會不會永遠都不會做了?-讓我們一起冒險下去的信念
筆者想起前些日子在平珩老師2022年所出版的一堂永遠不會結束的課-平珩的國際共製「新」經驗一書提到,國際共製的開始不會只是因為有足夠的經費支持而能順利的走下去,在做國際共製之前,合作的夥伴之間通常會有許多的討論來評估是不是可以更進一步的合作。誠如平珩老師書中所提到的一樣,《Gapu Ngupan》臺灣、澳洲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國際夥伴計畫的想法在初期的確經過很長一段的討論,不論是製作人力資源的找尋、經費的爭取以及藝術家的邀請等等都是需要臺、澳兩方都感覺到大家是共同付出同等的精神和努力去執行,同時也需要在討論期間建立相當的理解及信任才能有下一步的計畫產生。
自 2018 年的臺、澳藝術家相遇,到2019年的國際共製發想萌芽,再延續到 2020 年以《The Voyage of Bayini》作品獲得肯定,回想這段期間的討論,作品從最剛開始的《The Voyage of Bayini》延伸出《Gapu Ngupan》這個新作品。當時的我們,沒有足夠的資源也不太確定這個國際共製的想法是否能夠持續下去,完全是憑藉著幾個很重要的信念一路支持我們勇敢往國際共製的旅途中繼續冒險。
Seredau桑梅絹於澳洲駐村期間與當地原住民族藝術家交流 (周佩臻提供)
我們之所以稱這個計畫為國際夥伴計畫,是因為我們知道這將是一項長期合作的計畫,在合作的過程中,需要雙方成為彼此最信賴的夥伴。我們相信文化交流的本質是共創和串連國際原住民族民間藝術組織,進而連結部落的交流型態,透過跨域合作的方式實踐和建立當代原住民族人的社群關係,使本次計畫的交流更為直接且多元。再者,我們也相信原住民表演藝術文化的展演蘊含多層次的探討與思索,從田野踏查與文史閱讀乃至於在部落生活的點滴,都是藝術家創作的基礎,建立於對母體文化的理解,發展出對原住民族藝術的再現與詮釋。
臺灣藝術家進入Yolngu族部落聖地接受Welcome to Country儀式(Richard Mann提供)
從跨文化經驗到成為家人
有了前面幾年的交流與相處,臺灣藝術家前往澳洲北領地駐村期間,Rachael Wallis總監總是特別關心臺灣藝術家在澳洲的生活,也從旁協助牽線許多才華洋溢的澳洲原住民族藝術家與臺灣藝術家進一步交流,使得臺、澳藝術家們之間的情誼更加深厚,如家人般一樣的緊密。根據澳洲原住民文化準則,進入到澳洲原住民族部落仍需當地族人引薦或部落長老同意,2022 年11月臺灣藝術家在Rachael Wallis引薦以及部落重要耆老Banula Marika的同意之下得以進入部落交流及共創。這趟交流旅程,不是只有創作,而是透過生活作為藝術創作的沃土。臺灣藝術家也跟著族人學習用當地的生活方式生活著。由澳洲藝術家帶著臺灣藝術家進入部落聖地接受Welcome to Country(歡迎來到我們的國家)的儀式,學習傳統編織、捕魚以及在當地耆老的允許之下,參與部落重要且不對外開的傳統生命禮俗,一點一滴地讓臺灣藝術家浸入在當地部落文化裡。《Gapu Ngupan》臺灣、澳洲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國際夥伴計畫希望讓參與的臺灣、澳洲藝術家能心無旁騖地進行創作之外,更能透過異地創作的方式,讓雙邊藝術透過互訪部落,讓藝術交流由重要個人導向社群,帶動原住民族藝術創作思潮與發展。
近年來,原住民族與國際藝文交流互動關係,不管是政府單位所辦理的Pulima藝術節,或是像阿米斯音樂節或芋下生活藝術祭這兩個社區型節慶的國際藝文交流,皆試圖藉由新的族群和社群的連結;策展團隊以更整體性、系統性的思考規劃活動國際交流形式,包括國際目標的設定、節慶規劃期的雙方關係建立、資源串聯及擴展規劃等,從共同創作或活動規劃慢慢深化到以思考交流為導向的溝通型態,過程中並納入更多關於國際原住民族歷史脈絡及當代原住民族藝文產業發展討論,以認識彼此的創作環境,包括當地部落生態、文化傳統及養成,讓參與的藝術家或部落族人可以逐步搭起國際交流的網絡。
透過《Gapu Ngupan》臺灣、澳洲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國際夥伴計畫,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我們仍然可以看到這股民間與國際接軌帶給地方性小型藝文團隊有了走出世界的可能性;除了建立雙邊的國際夥伴關係,以發展原住民族表演藝術產業的目的,以參與式文化實踐的方式滲透進表演者及在地部落的文化,過程中投入時間、投注田野式交流方式,從一開始的點對點、個人的經驗交換與分享,茁壯成為社群關係的建立。雖然製作的規模不大,但具體連結臺、澳兩方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創作者有機會一起共事、認識雙方國家文化環境的機會,連結臺灣與世界原住民族智慧與文化藝術生命力,同時進入國際表演藝術市場的軟實力。
國際交流/共製是一項需長期奮戰的計畫。近幾年,臺灣透過官方挹注資源打開原住民族國際藝文交流的大門,如何延續臺灣原住民族藝術在國際既有的高關注度,並且開發更多國際創投管道及資源是當前重要的議題。現今,原住民族當代藝術家的創作及表現不再受限於符號或特定空間,國際藝文交流/共製之經驗,期待藉由藝術力量打破地理與世代的隔閡,拉近國際原住民族部落與部落、族人與族人彼此更緊密,也傳承國際藝文經驗給後輩原住民族藝術家,期待透過經驗連結,讓原住民族藝文創作發展持續成長並穩健茁壯。
臺灣藝術家蔡清安、李偉雄與澳洲藝術家於部落排練(Richard Mann提供)
Dremedreman Curimudjuq 廖敏
來自春日鄉七佳部落,回佳文化工作室負責人,國立成功大學創意產業設計研究所博士候選人。Dremedreman長年專注於國際原住民族藝術文化交流及合作。目前參與的國際合作的計畫為英國Native Spirit原住民族獨立影展以及《Gapu Ngupan》臺、澳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國際夥伴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