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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alama kita  我們一起來玩吧!

2023/10/11
文|蕭秩瑄 攝影|林彥劭 攝影 I 潘佳呈 (採訪企劃:光之島文化藝術基金會)
  拍打手中的陶土將空氣排出,以大拇指按壓出土胚雛形,與另外四隻指頭相互配合,緩緩擴大土胚口徑,並維持一致的厚度。再捏起一塊陶土,搓揉成條後切半,沾上泥漿與陶器黏合,放置陰乾,一個小型Atomo(陶甕)完成了。炎熱的夏天舉辦兒童夏令營儼然是個考驗,除了製陶需要無比耐心和專心,更要習得繁雜的製作工序,想必會讓學員們留下深刻的暑假回憶。「Atomo 阿美陶兒童美感夏令營」在太巴塱部落舉辦,這裡過去曾是阿美族製陶重鎮之一。由Afo Olaw(李玉英)、郭靜怡和Tilo Totoy(林恆智)三位講師在七天六夜裡,帶領全臺各地的學員學習阿美陶製作。 
  微微顫抖的雙手持著瓶身,一一在祭杯裡斟上米酒,營隊從太巴塱部落祭司Ka’ti Karo(林正治)的祈福開始。桌上擺放icep(檳榔)、titi(豬肉)、toron(麻糬),向祖靈祈求製陶過程順利,並將祂們的智慧交付給在場每一個人。「我們所存有的智慧,來自祖靈過去生活的累積。」Afo Olaw說透過mifetik(祭告)讓祖靈幫助我們認識與學習這些文化。
  祈福過後,Afo Olaw拿起陶土捏製起來,帶著學員們一一地認識陶甕、祭杯的形狀與用途。一邊說著幼時與陶的回憶,一邊將土胚遞到每個人的手邊感受陶土在不同階段的厚度變化,細細地叮嚀每一個步驟。看著眾人手上長長的指甲,她拿出指甲剪輪流地「喀嚓喀嚓」,留下最適切的長度,這也是學習工藝的基本與態度。  


  太巴塱部落有黏性佳、雜質少,是非常適宜製陶的土質。Afo Olaw說,太巴塱部落內有三處合適採土製陶的地域,而這次採集的土地是其一,沿著麗太溪走向海岸山脈,是一條小巴士開不上去的路。挖土極耗費體力,在ina(女性長輩)們的祭告後,每人拿起一把鏟子,合力將土裝入麻布袋。而身材高、力氣大的鎨度・巴奈被眾人稱為是「挖土機」,擔負起最多挖土的重責大任。
 
  陶土的製程繁複,找到合適的土壤、進行採土只是第一步,還需經過曬土、過篩、搗碎、和泥和摔打等步驟。透過篩土,將參雜在土壤裡的碎石挑出,多次篩選如細沙般後堆成小山丘,和水揉勻,透過拍打將空氣排出,再把土團靜置隔夜使用,有時製作比較大量的陶土時,也會透過雙腳踩踏替代雙手的拍打,使陶土產生筋性,成品較不易龜裂。
 
  若要將剛完成的陶土用來捏製呢?助教李姿儀一邊篩土,一邊笑著說:「那麼,很快就會碎掉了。」從麗太溪採土製成陶土,對本身也是陶藝創作者的李姿儀、華伊達來說,此地取得的陶土極具彈性和可塑性,是非常優質的素材,當投身到練土的工作時,面對手中捏製的作品,也更加感到敬畏與珍惜。不僅是學習傳統阿美陶的Atomo和祭杯製作,從小陶甕、陶片到陶盤、陶珠,由淺入深地學習不同陶藝品的捏製技巧,也透過創意捏製,在Taloan的作品區出現了貓咪、骰子、Iphone、冰淇淋⋯⋯。學員們每一日、每一日的重複操作,逐漸地掌握與陶共處的方法。
  美感的學習從體驗開始,營隊還安排了參訪行程帶學員走進文化裡。Kakita’an祖靈屋、採集野菜和認識巴拉告傳統捕魚工法,學習古謠、聆聽部落起源傳說;前往考古博物館,看到在遺址下挖掘出來的陶甕碎片,從聽老師說古人如何使用器皿,到真正地看到先人使用的遺跡。這些走讀課程,讓還未進入狀況、有些分心的學員們,開始能和部落的生活步調走在一起,身心狀態也更加地投入在捏陶的情境中。當捏製高難度的中型Atomo時,助教、隊輔們都直言學員們對陶土的掌握力有明顯的提升,「好像是醒過來了一般。」陶土在手中塑形,盤泥條、拍打這些技巧已經難不倒他們,也更能掌握乾濕度的操作。



  多日的捏製後,累積起一盤盤的作品等待燒製。營隊第五日,眾人排起長長人龍傳遞防火磚,搭建野燒使用的窯。負責野燒講授的Tilo Totoy說:「燒陶是一個很大的壓力和挑戰,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在一層稻穀、一層樹枝的堆疊下,小心翼翼地擺放陰乾後的作品,引火點燃前再一次的祭告,縷縷白煙升起,接下來的三天兩夜便是稻穀、樹枝與陶之間的工作了。學員和工作人員們輪流適時地補上稻穀和樹枝,確保燃燒順利,為了能夠監測燒製的狀態和溫度的變化,特別在窯中擺入了溫度計,從25度到炙熱的700度,而所有的解答只有在開窯那一瞬間才能知曉。
  金黃色的稻殼經過悶燒,已成為一片漆黑,用長棍小心翼翼撥開,原本灰黑色的土壤,成為帶有紅棕色的Atomo和被炭火燻黑的陶片們,雖偶有破裂的碎片散落在灰燼之中,野燒成功率比預期好,甚至高達九成。結業式開始前,學員們興奮地和家人們介紹這幾日捏製的作品,「我一開始以為是拉胚的那種,但沒有想到是要自己捏。」學員林姿吟說,雖然捏製的比較耗時,但更能夠做出自己喜歡的形狀,也更有成就感。而幾個擅長在手機電玩世界裡闖蕩的學員們說:「打電動的手指是很快的,但捏陶不一樣,要慢慢地捏。」



 
  七天六夜的營隊,恰好能完成小型作品的燒製,也能好好地完成中型Atomo的捏塑,透過雙手將自己完全地浸潤與陶土的互動。學員們也透過緊密的營隊課程,從認識到不認識,結交到好友,或來自太巴塱、馬太鞍,也有長居外縣市的朋友,相比第一天到營隊的害羞,結業式時學員們各個都能落落大方分享自己的所學,甚至是不想離開。
 
  以陶作為美感經驗學習的媒介,不斷地體驗和感知,認識自己的雙手和土地的故事。「與其談文化傳承,更重要的是埋下一顆種子。」隊輔Marang Aly(孫李杰)說,或許等他們長大後的某一日再次與陶相遇時,會想起這場營隊,又或許會成為生命中的一個答案。
蕭秩瑄
住在花蓮的臺中人,具有藝術行政及影像工作背景。學習在土地和自然裡生活,平衡工作與日常的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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